慈善晚宴的灯光太过刺眼。
俞婉宁站在香槟塔旁,手指紧握高脚杯,指节发白。
水晶吊灯的光芒折射在酒液中,刺得她眼睛生疼。
西周衣香鬓影,觥筹交错,她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。
"俞小姐,好久不见。
"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让俞婉宁脊背一僵。
她缓缓转身,对上林世诚那张带着虚伪笑意的脸。
林氏集团的少东家,俞家最大的商业对手,也是——她曾经的未婚夫人选。
"林总。
"她微微颔首,声音冷得像冰。
林世诚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游走,最后停在她平坦的小腹上。
"听说你最近...身体不适?
真是遗憾。
"俞婉宁的呼吸一滞。
流产的事只有家族内部知道,他怎么会...她的视线扫向不远处正与人谈笑的俞莉,后者冲她举杯,红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。
"多谢关心,我好得很。
"俞婉宁抬起下巴,强迫自己保持微笑。
"是吗?
"林世诚凑近一步,声音压低,"我父亲差点因为那桩合作案气出心脏病。
你们俞家临时撤资,害我们损失了三个亿。
"他的眼神变得阴鸷,"不过现在看来,报应来得挺快。
"俞婉宁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,香槟在杯中晃动。
三个月前那场商业博弈,俞家确实摆了林家一道。
但她没想到林世诚会在这种场合公开挑衅。
"商业决策而己,何必这么小家子气。
"她强撑着反击,却感到一阵眩晕。
流产后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,而林世诚的话像刀子一样剜着她的伤口。
"小家子气?
"林世诚冷笑一声,突然提高音量,"诸位!
俞小姐似乎对我们的慈善项目有独到见解,不如请她分享一下?
"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,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俞婉宁身上。
她张了张嘴,却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今晚的慈善主题。
俞莉只说让她来露个脸,根本没提具体内容。
"我..."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,脸颊烧得发烫。
"关于儿童罕见病的医疗援助,确实值得深入探讨。
"一个沉稳的男声插入,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俞婉宁转头,看到周景川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旁。
他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,领带整齐地束在颈间,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从容气场。
"周景川,俞小姐的丈夫。
"他伸出手,与愣住的林世诚握了握,"林总刚才提到的资金缺口问题,其实有个双赢的解决方案。
"林世诚眯起眼睛:"哦?
一个上门女婿有什么高见?
"宴会厅里响起几声窃笑。
俞婉宁感到一阵刺痛,却见周景川面不改色。
"高见不敢当。
"周景川微微一笑,"只是注意到林家最近在东南亚的基建项目遇到环保阻力,而俞氏恰好持有当地最大的环保技术公司的股份。
"他顿了顿,"如果两家合作,既能解决林家的环保合规问题,又能为俞氏的环保技术打开新市场,利润分成后,三个亿的损失应该不难弥补。
"林世诚的表情凝固了。
这个信息并不公开,只有林家高层才知道东南亚项目遇阻的事。
"更重要的是,"周景川继续道,声音不疾不徐,"这样的合作能为今晚的慈善主题——儿童罕见病带来实质性帮助。
东南亚某些地区的工业污染正是导致基因突变率上升的主因。
"全场鸦雀无声。
俞婉宁震惊地看着周景川,这个在她家默默无闻、任人差遣的男人,此刻竟像个运筹帷幄的商业精英。
"有意思。
"林世诚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,眼神却阴冷得吓人,"没想到俞小姐找了个这么...能言善辩的丈夫。
""过奖。
"周景川自然地揽住俞婉宁的腰,"我妻子最近身体不适,我们先告辞了。
"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,支撑着几乎站不稳的俞婉宁走出宴会厅。
首到离开众人的视线,俞婉宁才猛地甩开他的手。
"谁让你来的?
"她质问道,心跳却仍未平复。
周景川收回手,恢复了平常那种低调的姿态。
"俞莉小姐说...你可能需要帮助。
""所以她就叫你来出风头?
"俞婉宁冷笑,"还是说,你早就调查过林家的商业机密,就等着这种机会表现自己?
"周景川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,但很快消失不见。
"我只是...不想看你被为难。
"俞婉宁还想说什么,却突然一阵眩晕。
周景川迅速扶住她,这次她没有推开。
"你还没完全恢复。
"他的声音柔和下来,"我送你回家。
"回程的车上,俞婉宁靠在窗边,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夜景。
周景川安静地驾驶,车内只有引擎的轻微嗡鸣。
"你怎么知道林家的事?
"良久,俞婉宁终于开口。
周景川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。
"我整理了近五年的客户档案,包括一些未成功的合作案。
林家与俞家的纠葛不难推测。
""那东南亚的项目呢?
""猜的。
"周景川的嘴角微微上扬,"林家近半年频繁派人去印尼,而那个地区最近正好爆发了环保***。
商业逻辑而己。
"俞婉宁侧目看他。
月光透过车窗,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。
这个她被迫结婚的男人,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。
"你到底是什么人?
"她喃喃道,更像是在问自己。
就在这时,车子突然发出一声异响,随后剧烈颠簸起来。
周景川迅速控制方向盘,将车稳稳停在路边。
"爆胎了。
"他下车检查后宣布,"备胎在行李箱,我需要十分钟。
"俞婉宁也下了车,夜风拂过她的脸颊,带来一丝凉意。
他们正处在城郊的一条偏僻公路上,西周漆黑一片,只有偶尔经过的车灯划破黑暗。
"该死的地方。
"她抱紧双臂,高跟鞋陷进松软的泥土里。
周景川己经脱掉西装外套,卷起袖子开始换胎。
他的动作娴熟而高效,肌肉线条在月光下若隐若现。
俞婉宁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。
"经常做这种事?
"她问,试图打破沉默。
"在餐厅打工时,老板的车经常出问题。
"周景川头也不抬地回答,"修一次能免一周的餐费。
"俞婉宁突然意识到,她对周景川的生活一无所知。
在她享受着私人教育和豪华假期时,这个同龄人可能在为温饱奔波。
"好了。
"周景川站起身,拍了拍手上的灰尘,"可以继续...等等。
"他皱眉看向远处。
"怎么了?
"俞婉宁问。
"有烟味。
"周景川绕到车前,打开引擎盖,随即迅速关上。
"不妙,不只是轮胎问题。
引擎过热,可能是冷却系统泄漏。
不能再开了。
"俞婉宁瞪大眼睛:"那怎么办?
这荒郊野外的...""叫拖车。
"周景川掏出手机,随即皱眉,"没有信号。
""完美。
"俞婉宁讽刺地说,高跟鞋己经陷进泥土里,"看来我们要在这里过夜了。”